)以及国土安全调查局(HSI)——这些代表着国家机器的强力部门,从一开始就将此案置于一个极高的高度。
联邦检察官杰罗姆·戈尔贡坦言,访问学者理应恪守法律。此次作出定罪判决,其目的是“捍卫国家安全”,以确保国家稳定与安全秩序不受威胁。调查机构更是强调,非法运输生物材料入境,潜藏着难以估量的严重风险。
法律的条文冰冷而严酷。仅走私罪一项,最高就可判处20年监禁,这足以摧毁任何一个年轻学者的前途。
更何况,韩承轩并非孤例,她是近期密歇根州第三位因类似行为被起诉的中国科研人员,这种背景无疑加剧了案件的紧张气氛。
然而,当案件来到联邦地区法官马修·莱特曼面前时,天平发生了倾斜。莱特曼法官的视角,似乎从宏大的国家安全叙事,拉回到了对个体的审视上。
他坦言,韩承轩的行为确实违法,但她本人并不像一个“真正危险的人”,她邮寄的线虫样本,也未对公众安全构成直接威胁。
正是基于这种判断,法官拒绝了检方提出的“在已服刑期基础上再追加三个月”的建议。最终,他仅判处“服刑期满释放”。但这并不代表韩承轩全身而退。
正如CBP官员所强调的,驱逐出境以及未来被永久禁止再次入境美国,本身就是一种极其严厉的法律后果,它在监禁之外,维系了法律的刚性。
如果说判决结果体现了司法的弹性,那么韩成萱自己的行为,则清晰地勾勒出一个蓄意规避监管的轨迹。她的所作所为,绝非无心之失,而是一系列精心策划的欺骗。
从2024年到今年,她曾三次将研究用的秀丽隐杆线虫样本从中国寄往美国。为了掩人耳目,她将这些生物样本藏匿在一本书内,再将整个包裹伪称为“信件”。
为了让这个谎言看起来更真实,她甚至附上了一张纸条,声称里面是“有趣的图案”和“有趣的信”。
更具说服力的证据,是她在今年6月8日飞抵底特律都会机场前的三天,做出了一个关键动作——删除了自己电子设备中的所有数据。这显然是一种预感到麻烦,并试图妨碍调查的行为。
面对海关官员的询问,她的心理防线也层层崩溃。起初,她矢口否认曾寄送过任何包裹。在被进一步追问后,她又改口,编造了一个“包裹里只有塑料杯和一本书”的谎言。
直到最后,在FBI与HSI的联合审讯下,她才彻底坦白,承认了邮寄生物材料和向海关撒谎的事实。
外界分析,她的动机可能很简单,就为了规避官方那套繁琐、耗时的申报流程。在一些学术圈子里,这种走“灰色”捷径的做法,或许被视为一种心照不宣的“变通”。
跨国寄送生物材料本已是常态化的事情,很多学术机构间或者教授间在合作时,会签订材料转移协议。若需要入境美国,则还需要向对应的美国机构申请【进口许可】,即使材料本身无害,也需要提前向海关申报,并说明成分。
最后经过特殊的打包程序,由具有承运生物材料资质的公司(如FedEx)进行寄送。这套流程很复杂,最难顶的是,耗时太久,整个程序需要3周到3个月不等。
此前也有一些研究人员贴身携带少量生物材料出入境。尤其将质粒溶解后点在滤纸上带回,甚至慢慢的变成了科研人员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然而,这种学术圈内的潜规则,在美国的法律体系下,被清晰地定义为走私和虚假陈述——两项联邦重罪。这其间的认知鸿沟,代价惨重。
韩成萱案之所以引人关注,不仅因为案情本身,更因为它所处的宏观背景。正如前文所述,她不是第一个,在她之前,已有刘尊勇和简云清因涉嫌走私真菌(禾谷镰孢菌)被起诉。
这种模式的出现,让联邦检察官不禁发问,接收这些学者的密歇根大学(安娜堡)是不是“出了问题”。
这句评论意味深长,它暗示着执法部门的视线,已经从追究个人责任,延伸到了对接收机构的审视。原本纯粹的学术交流,正慢慢的变多地被置于地理政治学和国家安全的显微镜下。
外界普遍解读,这类案件的频发,标志着美国对中国留学生和学者的审查力度正在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加大。
过去,一些可能仅被视为违规操作的学术行为,如今被迅速提升到联邦犯罪的层面进行打击。这无疑为所有计划或正在进行中的国际科研合作,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韩成萱最终以一种“重罪轻判”的形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她即将被驱逐出境,学术生涯也因此中断。这个案子,既是对违法者的惩戒,也展现了司法独立的裁量空间。
但它更深远的意义在于,为所有从事国际学术交流的学者,无论来自何方,都敲响了警钟:在一个日益复杂且充满猜忌的全球环境下,合规性不再是可有可无的选项,而是不可逾越的红线。
这个事件与美国国内6000份国际学生签证被撤销、STEM专业学生面临社会化媒体 “政治正确” 审查、高校因国际生源锐减损失70亿美元的大背景形成呼应,共同构成了一幅学术 “寒蝉效应” 的全景图。
曾经推动人类知识边界的跨国合作,正被重新定义为 “风险源”;那些在实验室间流转的生物样本、数据成果,如今都有几率会成为 “国家安全” 大棒下的祭品。